闻言,乐无涯眯着眼睛,捏了捏六皇子的左脸,又拍了拍他的右脸,由衷叹道:“你们两个,可真漂亮。”
项知节:“……”
项知节:“老师有这么喜欢我的脸吗?”
乐无涯无比肯定地点了点头:“喜欢啊。你看,你那么混账,只要我看看你的脸,就百气全消啦。”
说着,他向旁边微转了脸来,咦了一声:“小六怎么不说话?”
他想了一想,自问自答:“哦,小六不爱讲话。”
项知节无语半晌,稍往旁边挪了一步,尝试对上乐无涯虚茫的视线:“小六也在。”
乐无涯笑一笑,想要挪步往房间里头去,却一步没踩稳,再次一头撞在了他的怀里。
他用额顶轻轻抵住项知节的胸口,低低呢喃着:“哥,你替我一会儿L……这回是真喝不动了,爹喝酒喝不过我,他耍赖……不知道他从哪儿L搞来的度数这么低的高粱酒,他又能喝水,跟头水牛似的,我是真不成了……”
项知节自如地转换了身份,变身成了他体贴端方的大哥:“好,咱们不喝了。”
乐无涯野心勃勃地掏着坏:“我要去跟阿娘告状,让娘训他。”
项知节忍俊不禁,眉眼间带了笑意,愈发显得光彩动人。
“你也要说他,大哥。”乐无涯在他怀里仰起头来,公然地搞起拉帮结派来,“爹他怕你。”
项知节将乐珩的惜字如金和护犊子学了个十足十:“好。”
他一边哄着人,一边尝试将乐无涯拐去床上安眠。
乐无涯坐在床边,眯着狐狸似的紫眼睛,眼睁睁看着六皇子替他脱下靴子后,忽地站起身来,光着脚、迈开步子,便要往外走。
项知节眼疾手快,握住了他的胳膊:“老师,去哪儿L?”
乐无涯理直气壮地宣布:“我要去泡温泉。”
京郊驿馆挨着汤泉山,后院就有一眼温泉,分为公池与私池,专供住宿的官员们使用。
若他今日没有那么多意外访客,乐无涯本来就计划着要在用完饭后去泡上一泡,松乏松乏。
项知节劝他:“酒醉后不可以泡温泉,对身体不好。”
乐无涯怒气勃发:“谁允许你管我?!”
发了两句脾气后,他的眼前又模糊起来。
他看不清这违逆自己心意的人是谁,不得已,他凑近了项知节的头脸,气势汹汹地追问道:“……你是谁?”
项知节马上道:“我是闻人约。”
很快,“闻人约”的胳膊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罚你抄书!罚你蹲马步!”
项知节:“那倘若我是知是呢?”
乐无涯万没想到忤逆自己的人还能临阵发生变化,皱起眉头,冥思苦想了一阵:“小七么,罚去洗马。他讨厌干体力活儿L。”
“倘若我是项知节?”
话音刚落,项知节脑袋上又挨了一个暴
栗。
但因为乐无涯手脚酥软,这一下击打也是轻飘飘的,更近似于被摸了一下脑袋。
“谁准你冒充小六的?”乐无涯愤慨道,“我们小六是天下第一的好孩子!”
项知节低下头去,强压住上扬的唇角。
旋即,他弯下腰来,解下一角绛红色的纱帐,将乐无涯的头脸兜住。
乐无涯的声音蒙蒙地从纱帐下面传来:“干什么?”
项知节把他打横抱起:“带老师去泡汤浴啊。”
馆驿今日刚送走一大拨客人。
本该住在此处的吕知州四处跑动拉关系,索性直接宿在了上京城里。
算上乐无涯,驿馆中只有三四人入住,现下又过了子时,四下里压根儿L没有旁人,只偶尔能听到梦呓和细微的鼾声隔墙飘来。
至于驿卒,平生见过的人比吃过的盐都多,几乎要修炼成半个人精。
当项知节抱着如同要去入洞房一样的乐无涯路过大堂时,驿卒正眼都没看他们一眼,窝在柜台里,十指翻飞,把算盘劈里啪啦地打得山响。
后院的汤池瑶泉流碧,雾气蒸腾,散发着催人欲眠的热气。
项知节步态雍容,步速稳当,一路上颠得乐无涯昏昏欲睡。
待鼻尖嗅到温暖湿润的硫磺气息,置身于迷蒙水雾间,乐无涯顿时心满意足,筋骨和身心一并松弛了下来。
因此,他全然没有发现,项知节只是把他的脚尖放在水里,蜻蜓点水似的轻轻蘸了一下,便立即转身离去。
乐无涯被哄得迷迷糊糊,一点也没闹腾,就乖乖地又被原路抱了回去。
心愿得偿后,乐无涯就变得异常好摆弄,盘腿坐在床上,目光如炬地看着正上方的帐顶。
眼见此时没有一人分饰多角的必要了,项知节便做回了自己,用热水投了毛巾,细细地替他擦拭头脸和手脚。
乐无涯呆呆地出了会儿L神,偏头看向了项知节,蛮清晰地叫他:“小六。”
项知节停下手,认真答复:“嗯。在。”
乐无涯:“你刚才是不是骗我呢?”
项知节抬起头,和他雾蒙蒙的眼睛对视了片刻,捺住上扬的嘴角,规规矩矩地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