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斌家与隔壁厂厂长本就亲戚,李武斌替父亲跑腿传话,正好撞见了蓝向阳等人闹事讨要工伤赔偿,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李武斌哪里肯简单算了,当即让人关上工厂的大门,放了那只蒙古獒犬出来。
在厂长的纵容下,保安们成了李武斌的帮手,他们抓住蓝向阳等人,任由李武斌戏弄玩闹。
李武斌拿出打火机,一一点燃了他们头上病毒式的头发,喷了大量定型喷雾的头发极易燃烧,被点燃头发的杀马特惊恐至极地尖叫着,疯狂地拍打着火苗,用头在水泥地上蹭着灭火……
丑态百出的模样,惹得李武斌等人哈哈大笑,肆意嘲弄着。
厂房内的工人听到刺耳的笑声,关紧了窗户,沉默地继续做着手中重复机械地劳动。
季疏缈兄妹俩坐在车里,透过车窗与围墙栅栏,围观了这一场霸凌。
季疏缈忍不住脊背发寒,眼见那只獒犬将彩色鸡冠头的小腿撕咬得一片血肉模糊,再也忍不住冲了出去,比她更快的是季书朗、
门卫是个人精,认识两人的车,自然而然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当即放他们进去了。
“呦,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李武斌高兴道,“来得正好,看看这群人怎么自食其果的。”
“欺负这群人有什么意思,我跟你讲啊,我家弄到几张奥运会开幕式的门票……”季书朗笑着揽住他的肩膀往远处走,回头看了一眼季疏缈。
头发张扬的杀马特们,此时顶着烧焦的头发,颓废地蹲在水泥地上,被保安们围在中间。
季疏缈走上前问蓝向阳:“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蓝向阳朝她吐口水,翻了个白眼扭过脸拒绝回答。
季疏缈看着裙摆上的唾沫,嫌恶地皱起眉,立马有保安上前扬起了手中的电棍。
“啊——”季疏缈惊声尖叫,气急败坏地跺着脚道:“让他们滚!都滚!马上在我眼前消失!”
李武斌听到声音连忙跑来:“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斌哥帮你……”
季疏缈仍然无理取闹地尖叫着,嘴里只喊着要他们全部都滚。
“好好好!”李武斌连忙答应着,准头凶神恶煞地和保安们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在大门口正好遇到前来的民警,李武斌也不惧,神色稀松平常地给他们递烟,张口就叫叔:“就是几个来讹钱的小喽啰,没想到把您给惊动了。”
“我估计也是,但怕你吃亏,所以来看看。”
李武斌和穿着警服的人谈笑风生:“嗨,我哪能吃亏啊……”
兄妹俩站在不远处,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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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季疏缈一大早就出了门,没叫季书朗,只要了司机跟着,直到天黑才回家,一回家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晚饭也不吃。
“缈缈?”朗哥敲了敲她的房门,见没有应答,清了清嗓子唱到:“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还没动静,朗哥换了一首:“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缈缈缈缈缈~在你……”
季疏缈打开门,看也不看他就转身往里走,往小沙发上一趴,沉默着不说话。
季书朗关上房门,拉过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怎么啦?我的大小姐。”
季疏缈沮丧地开口:“哥,你知道知识诅咒吗?”
“不知道,跟我说说呗。”季书朗反坐在椅子上,下巴靠着椅背上看着她。
知道或学习了一样东西,就很难想象不知道它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我们的知识“诅咒”了我们,让我们有了优越感,会鄙视那些不知道这些知识的另一群人,失去了分享知识的意愿,不愿意探究他们如何生活。
我们的认知和知识形成了自己的世界,我们活在那个狭窄的世界里,可怕的是,我们以为那就是全世界。
季疏缈解释完叹息一声:“我想当然的以为,那些头发张扬怪异、像病毒结构的人,和之前那两个彩虹人一样,都是傲慢无知的人。可实际上,傲慢无知的人是我。”
“我今天去找蓝向阳了,就是头发像蓝色太阳花的那个人。我给了他五百块,让他带我去找那些杀马特,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群人。”
是一群,和朗哥差不多年纪,或者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就辍学的人。他们从闭塞的农村来到城市,成了流水线上的机器,坐在逼仄昏暗的工位上,做着机械重复的劳动。
分拣产品,加工零件,天刚亮就上工,到深夜才下班 ,做着高强度的重复工作,拿着极低的劳动报酬。
有的人每天要贴两万个标签;有的人只有在月底发工资时会接到家人的电话;有的人被老板克扣押金,甚至被介绍他进厂的亲戚吃回扣;有的人不到二十岁,听力已经因为工厂的噪音严重受损;有的人在具有毒性的厂房里工作,没有任何防护……
他们活在牢笼里,像蚁群一样生存,过着重复没有希望的生活,做头发是他们枯燥生活和压抑心绪的排解渠道,玩杀马特只是为了给贫乏的人生寻找一个精神出口。
他们渴望得到外界关注和安全感,于是集结在一起,用古怪的发型把自己包装得酷一点, 让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