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龚大奎在大雁河救下一老一小两个人,他的命运可谓是峰回路转,大家对他的态度缓和了许多,愿意让他在果园里帮忙干一些农活以换取食物,穿旧了的衣物也会送他一些,草场村有什么基建小项目招工,村长都会考虑算他一个。
到了来年夏天,考虑到山上的夜晚蚊虫多,方村长还自掏腰包请人给龚大奎的小房子安装了纱门和纱窗,帮助他凉爽度夏。
龚大奎很神奇地在大愚山生活了下来,既没有冻死也没有饿死。后来他还学会了本地的方言,而且说得有模有样!新千年之后,他已经是果农里的一份子,而且插秧收麦种玉米也样样在行。有时不在农忙季节,他还跟着其他瓦工去帮人家盖房子。
他跟雇主说,只要管饭,不给工钱也无所谓。大家看他极尽卑微之态,做事又毫不含糊,任劳任怨,渐渐也就接受了他的存在。
在一众被丢弃的人里面,唯有这个龚大奎是有头脑并且生命力顽强的主。他清楚自己是个没身份的外来户,天生低人一等,所以从不惹是生非,平日里唯有少讲话,多干活,才能换得一席之地容身。每当有一户人家的建房工作「上梁」完工,领到了微薄工钱的他总是第一时间去小卖部买包烟散给其他的本地瓦工抽,期望以后有活干的时候大家还想着他。
没有活干的时候,龚大奎时常在山下游荡,看一些村民在河边钓鱼。别人跟他打招呼,他受宠若惊,连忙跑上前陪笑。
人们逗他,说你是不是也想钓鱼啊?
龚大奎连连摆手,说他不会,他也没钱。
大家哈哈大笑,告诉他钓鱼花不了几个钱,还给了他一根竹竿,让他自己去街上买鱼线鱼钩。有些钓鱼者也是好为人师的,觉得教这个流浪汉钓鱼也是一种乐趣,先后教会了龚大奎各种做饵的方法和钓鱼小技巧。
“秦牧师!”我还是忍不住叫道,“喜欢钓鱼的人我认识够多了,能不能快点说船上的尸体?”
“要有耐心。”牧师抬手作安抚状,“你看我这一路讲下来,你是不是对大愚山的熟人有更深的了解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啦,难怪方天翼一直对老太奶那么好。还有山上那个小房子,以前刘畅说过房主被人……难道?”我发现了龚大奎与这件案子的联系,惊讶到捂住嘴巴,“龚大奎就是船上那具腐尸?”
牧师平和地点了点头,“当年大家都这么说。”
那是2004年初夏,人们下田干活的时候总觉得有一阵阵腐臭味从大雁河的方向飘过来,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是极其难闻的,简直让人作呕。农民们大加抱怨,说这是谁家的缺德鬼,有了死狗死猪也不处理一下,往河里乱扔,真不是东西!
几天后,腐臭味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浓了,简直熏得人想要昏倒。没有人敢再靠近河边,连距离大雁河较近的农田都没人敢去了。沿河的几户人家是最灾难深重的,他们忍无可忍,找来村长带队,要一起找找问题的源头。大家用湿水的手帕捂着口鼻,强忍着难闻的气味一路找过去,最后在那艘废弃的水泥船上发现了一具腐烂的尸体,当场就有一人被吓昏了过去。
公安局过来勘验现场也没找到任何证据,连尸体都没有找全,头不见了,手也不见了。尸体上身还有衣物在,下体却只有腐烂发臭的骨肉了,连裤子都没有。
没人知道这具尸体是谁,但人们惊讶地发现龚大奎已经多天没露面了,这么一想,那具尸体应该就是他了。
可是谁跟龚大奎有如此深的仇怨呢?竟然要杀人分尸,还把他下体的生殖器都给切走了。
龚大奎是个黑户,连个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都没有,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叫「龚大奎」?
他也没有亲友可以来认尸,况且这具尸体没头没尾的,还腐烂成了那副鬼样子,就算是他亲爹亲妈来了也认不出来。
在那个养蜂小屋里提取到了数个dna样本,就算跟腐尸比对上了也不能保证他就是那个自称龚大奎的人,本着严谨的原则,警方的调查报告上并没有注明此人叫龚大奎,尽管人们都是那么猜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