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思刚回来不久,裙摆沾染灰尘,妆容亦淡了些,她实在没有轩窗梳妆的心思,随意换件常服便出去了。 行至殿外,锦衣男子身长玉立负手于廊下,长发过肩,细碎的额发留下一层暗影。 “相思。”景衍亲眼见人出现,下颚微扬,唇畔是浅浅的笑意。 “许久不见三王子这个时辰登门。”秦相思款款向前福礼,随后停在几步外的距离,再不上前半步。 状作不记得昨晚,她语气淡淡:“稀客。” 景衍的目光溢出温色,他近身上前:“相思,你是我的王子妃,我来看你,天经地义。” 秦相思露出没有感情的笑容,“真是不巧,厨房只准备了妾一人的饭菜,不能招待三王子了。” 景衍温柔一笑,“无妨,孤命他们再备便是。” 话说到这份上,秦相思偏过头,没再搭话。 夜幕低垂,洁白的宫墙内,烛火尤为亮堂。偌大的房间里只闻碗筷碰撞的声音,一张食案,不过几步之遥的长度,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像隔了沙漠,连映在地面上的影子都无法靠近。 一顿晚膳两个人吃得相顾无言。秦相思低头食饭,用尽冷漠,眉眼神情不似当年情深意切,隔案之遥的男子眉心微动,他默然半晌,率先开口。 “你的身体可好些了?医士说,你脾胃不调,我方才问过琉璃,你午食未用多少,晚膳便多用些吧。” 说着,顺势盛碗姜汤,秦相思没有要接过的意思。在空中停留片刻,景衍淡哂,将碗放在她面前。 秦相思斜睨姜汤一眼,神情不见波澜,她没有说话,依旧安静用膳,似乎在告诉景衍,有没有他,都不重要。 窗牖外秋风吹起,树叶沙沙作响,清晰地传入房间内。这里并不是只有秦相思和景衍,琉璃海棠两位侍女及景衍的贴身侍卫越冰候在几尺外,看着眼前这幅沉默无比的画卷,神态各异,有不解,有担忧,有麻木…… 半个时辰过去,晚膳终于结束,秦相思起身准备离开,手腕被人轻轻握住。 她蓦然回首,不悦地看着他。 备受冷落的景衍未因此知难而退,他握紧了些,眼神温柔似水,“相思,我今天留下来。” “妾身体不适,不能留三王子过夜。”秦相思平静应道,她挣扎着逃脱景衍的桎梏,不再看他,言语间多了生分疏离,意欲将他隔绝在外。 景衍轻声叹气:“我知你还在怪我,可是相思,难道你要一直这样冷漠下去?不论缘由,时间过去这么久,人心所向,我终究照顾不到你的时候。” 一番话神情真挚,又顶着那样一张皮囊,不免令人动容。 秦相思自嘲地笑了笑。 都已然这个时候,他还在为她考虑,还在顾及她的周全。 不愧是西凌国最负贤明的三王子! 景衍继续温言劝道:“事到如今,有些事,再多争执亦是无用,相思,你我总该放下才是。” 一字一句,言辞深重,秦相思似乎被打动了,眼瞳中荡起少许水花。 冰释前嫌,重新开始么……她在心里冷笑。 痴人说梦! 夜风微动,烛光轻晃,地面上两人的影子靠近了些,但依然隔了距离。 秦相思抿唇苦笑:“三王子所言极是,我的心意,与三王子此言无二。” 景衍闻言微喜,右掌覆在秦相思的左肩上,俊美的容颜轻绽开来,“相思,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的。” 秦相思双眼微阖,掩去其中的水光,轻声道:“时辰不早了,三王子请回吧。” 景衍面露惊色:“相思?” 难道是他会错了意? 这声呼唤,令秦相思折过身,正面与景衍相视,杏眸里水光潋滟,音色柔中含屈:“如殿下所愿,妾会放下,但明日大婚,为免再生事端,妾今晚不会留殿下过夜。” 言语间刻意加重大婚,再生事端几个字。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景衍眉宇几分动容,忖度不语。 秦相思淡哂,她心里很清楚景衍今晚来的目的,再过几个时辰便是他和姬嫣然好事成双的大喜之日,景衍力求完美,有些事,他等不到明日。 为了明日大婚顺利完成,为了百姓口中贤能的名声,为了自己圆满不含一丝破绽的人生。 不论秦相思如何不待见他,景衍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丝的可能性。 所以今晚,景衍一定会来。 然而秦相思早已不再是三年前的秦相思了,如今她也学会无愧地欺骗景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