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平时不也是你来调。”
“哦,我来。”简臻迷茫地应着。
简臻动作僵硬地从桌上将需要用的物品拿到手边,她紧张得有一种灵魂被抽离的虚空感,身体不再有灵,冰冷麻木如死物。
她只能凭着肌肉记忆来完成她的任务。
幸好她工作这么些年,制作漆器的一切步骤都重复过千万遍了,即便是没有灵只有肉,她也能达成水平线以上的效果。
摄像师旋即扛着机器上前来拍近景。
简臻拼命压制住自己的颤抖,在底下垫了红色绒布的大片玻璃之上,倒下两勺瓦灰,又挤出相应分量的大漆,慢慢地将它们充分混合。
摄像师突然说了句:“老师你手上有一道疤痕。”
简臻的所有动作都停止,只迅速地将左手移开,藏在桌子后。
怎么会连疤痕也要接受众人的审视,简臻有一瞬间无助到想嚎啕大哭。
廖牧走过来,伸手搂过简臻的肩,轻拍着安抚简臻的颤抖,问摄像师:“会影响拍摄效果吗?”
摄像师答:“也不说会影响,就是画面会不太美观。”
“漆器师的手本来就不美啊。”
“但手上有疤痕的话很容易分散观众的注意力,观众就会只盯着疤痕看而忽略了其他内容。幸好简臻老师惯用的是右手,只让右手出镜可以吗?”
“做漆器肯定没办法一直只有一边手来干活,有什么拍摄手法可以不拍到她的疤痕吗?或者后期修掉?”
“用双手的时候就转远景吧,好吗导演?”摄像师说着就转头问导演的意见。
导演全程听着廖牧和摄像师的对话,认可了摄像师的方法,说:“就这么办,简臻老师,麻烦你用右手调漆灰。”
简臻愣愣地一直将左手藏在桌子后,愣愣地想,现在正在进行的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拍摄、出镜、表演、制作节目,一切都很残酷。
它要的绝不是拍摄对象的全部,它要拍摄对象根据不同要求来做不同的切割。
她的手是坏的,所以被切割掉了。
如果他们知道她也是坏的,那么连她也会被切割。
他们的世界太过残忍了,她怎么会闯进这样一个世界里?这样的世界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没事,继续吧。”廖牧凑到简臻耳边说。
简臻出不了声,咽喉被紧张的情绪掐得死死的。她只能僵硬地点一下头,继续让她没有灵魂的手去动作。
到给胎体铺苎麻布并涂漆灰的步骤时,导演突然喊:“停!”
简臻被那一声气势十足的喊叫吓得一激灵,惶恐地看向导演。
导演高声说:“简臻老师,你往镜头的方向转一下,稍微给我点正脸。”
很轻松就能完成的指令,可简臻正处于惶恐中,不是她用肌肉记住的动作,她做不了。她的心被攥紧,她的身体被冻结,她的腿被黏住,她成了橱窗里的木偶。
在斜前方拍照的范旻远直接走过去帮简臻调整,扶着简臻的肩将她往外掰,看了眼摄像机的位置,又看了眼导演,得到导演的颔首后,对简臻笑道:“这样就可以啦,没事的,继续吧。”
范旻远做任何事都这么自在,简臻在此刻对范旻远的嫉妒高涨,几近要嫉妒到崇拜他的程度。
简臻抖着喘了口气,用蚊子的音量说了声:“谢谢。”
范旻远轻捏她的肩,给她一些鼓励,歪头在她眼前温和地说:“不客气。”
范旻远退到一边,拍摄继续,简臻继续涂漆灰,而后表演几段刮灰的动作。
接着就进入到髹漆的步骤,拍摄前需要对拍摄区做一些调整,摆上一件早就由廖牧和简臻做好三道刮灰的胎体,还有几件形状较为常见的胎体,让她们表演髹漆。
范旻远在此短短的空隙跳到简臻面前,夸张地称赞她:“哇,你做得很好啊,太厉害了。”
简臻:“……”
范旻远强调道:“我说的都是真话,你真的是太厉害了呀,你是第一次录节目,还是在心里紧张的情况下进行拍摄的,却能每一个动作都做得那么稳,完全挑不出错,这就是厉害呀。请你骄傲地接受我的赞美,不需要觉得我是在讨好你。”
简臻将左手藏在身后,神色恹恹地看向别处。
她害怕范旻远要问她疤痕的事。
但范旻远没有询问她那道疤痕的意思,范旻远乐呵呵地说:“今天会一直拍到下午哦,中午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了,不过是吃盒饭。”
简臻应了声:“哦。”又抬眼看着范旻远脸上安抚意味很强的笑,稍微安心一些,悄声说:“你就是在讨好我。”
简臻回了点神,留意到范旻远手里的相机,问他:“你在现场要做什么?就是拍照吗?”
“是呀,给录影中的你和廖牧老师拍照,给你们做的漆器拍照